《斜阳》：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

读完太宰治《斜阳》后的第一感受是，想到了《暗香》这首歌。

让心在灿烂中死去

让爱在灰烬里重生

烈火烧过青草痕

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起雨后 无人来嗅

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

我会拼到爱尽头

有一种悲壮，还有一种凄凉。

整颗心像被堵住了一样，想哭哭不出来，想写写不出来。

我只能一点点整理思绪，一点点理清逻辑。

01

那是最坏的时代。

《斜阳》的写作背景，是在二战后的日本。

战败的日本社会进入混沌时期，慢慢丢弃旧有的封建制度，开始走向民主和工业化。

改革的一大表现就是，拥有田地的大地主变成了被革命、被批判的对象，很多贵族因为失去土地而逐渐走向没落。

他们的名门意识受到了冲击，他们的贵族身份遭到了抛弃。

与此同时，社会的变革带来了思想的激烈碰撞，人们的信仰和价值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洗牌。

社会失去固定性，人的命运不再被出生定义。

很多民众，在新旧思想的交锋中，变得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他们害怕新事物的到来，但又无法阻挡新事物的到来；

他们固执地坚守着贵族的身份，即使已失去经济来源。

太宰治的《斜阳》，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02

无望的爱情和无望的人生。

太宰治的《斜阳》，是改编自其情人太田静子的日记，而太田静子就是书中姐姐“和子”的原型。

静子的弟弟，也就是书中“和子”的弟弟直治，是太宰的书迷。据说静子某天无意中翻开太宰治写的一本书，被其中的开头所打动，也成了太宰治的书迷。

太宰治曾多次请求静子给他日记，作为写小说的材料。静子很明白，交出日记的那天，就是自己被抛弃的那天，但她还是以和太宰治共度一夜为条件，交出了日记。

静子怀孕之际正值日本战败，生活穷困潦倒，父母也因病去世。

正如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对金钱和现实没有什么概念，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曾寻求过太宰治的帮助。

虽然静子饱尝了生活的心酸和无奈，但她对太宰治却无一点怨言，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成人。

太宰治在自杀之前，跟静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因为你有了我的孩子，所以我们不能一起情死了。

不知道这句话，对静子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就像小说结尾的信里写的那样，“像太阳一样活下去”。

这大概是静子对自己的心理安慰吧。

03

要么完美无缺，要么彻底毁灭。

《斜阳》里有这样一段话，大家都在引用：

我伪装早熟，人们就传说我早熟。我伪装懒汉，人们就传说我是懒汉。我伪装写不出小说，人们就传说我写不出小说。我伪装有钱，人们就传说我有钱。我伪装冷淡，人们就传说我冷淡。然而当我当真痛苦得禁不住发出呻吟时，人们却说我是伪装成痛苦的。

小说里的弟弟直治，他是一个贵族，却是一个没落的贵族。

他厌恶自己的贵族身份，因为这样的身份带来的只是与他人之间的疏离和隔阂。

但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一身份，因为贵族，意味着自己的高贵，是不能与寻常粗鄙之人相提并论的。

这是，多么矛盾的一个心理。

但这一心理，恰恰就是作者太宰治所困扰的地方。

熟悉太宰治的读者都知道，他出生在津轻地区首屈一指的地主富豪之家，是名副其实的贵族。

所以，与其说是小说中的直治在矛盾，不如说太宰治在写他自己，写他的矛盾心境。

他厌恶空有爵位却毫无贵族气韵的虚伪者，却又对“真正的贵族”心向往之。

太宰治追求的是一种真正的“贵族”精彩，是一种纯粹的“贵族”享受。

但现实并不是完美的，总有各种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于是，太宰治假借直治给姐姐的遗书，写下了这句：再一次向你告别了，再见！姐姐。我是贵族。

《斜阳》是一部中篇小说，以日本战败后，国内一切混乱无序为背景，讲述了一个没落贵族家庭的生活。《斜阳》里的每个人物都具有象征性，反映了时代的变迁；事件和情节更丰富，不只是人物自白和内心描写；人生的体验更极致，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不可逆转的，就像“斜阳”这个名字一样，没有谁能阻挡太阳落山这件事，也没有谁能摆脱这种宿命般的消亡。这些都使得《斜阳》这部作品更复杂、更全面、更深刻。“无赖”和“斜阳”是太宰治作品的两个关键词。“无赖”指的是无能为力，“斜阳”指的是没落消沉。太宰治的作品在“人生体验”上发挥到了极致，他展现的那种“丧”到底的精神世界。如果用“人间失格”来形容太宰治作品的主人公，“斜阳”就是他们生活的背景或舞台，“无赖”就是作者对待这一切的态度。人们喜欢太宰治的作品，也许通过读他，我们可以时时联想到自己。如果说普通人的生活是悬在半空中，那么太宰治的生活就是在深渊里，当我们因为生活的不顺而感到沮丧恐慌的时候，低头往下看，永远有他在，这似乎让人觉得踏实了。太宰治是给我们这个世界兜底的人，我们反倒能从他的绝望中，找到一点希望的支撑。但是，在你还没有跌入深渊之前就先不要读太宰治。

太宰治1906生人，39岁投水自尽，日本无赖派文学奠基人之一，写过以鲁迅为主人公的《惜别》。《斜阳》，贵族的没落，贵族骄傲与时代潮流的格格不入，追寻的爱恋最终在现实面前坍塌，只不过是一场自我催眠与幻想。《维庸之妻》，社会的整体堕落与生活的窘迫，还能追求什么？管他是不是人面兽心，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人间失格》，叶藏的一生就是太宰治本人的写照，从小被家庭排挤，自卑而抑郁，在他看来，活着，那是多么忍辱负重，奄奄一息的伟业。在他的人生里，没有幸福，因为“胆小鬼会惧怕幸福，棉花也会让人受伤，幸福也一样”。但在敏感，胆怯的内心里，又“企盼暴风雨降临的更加猛烈”，他的矛盾，他的压抑，他的屈辱，以致他“回首前尘，尽是可耻的过往”。为了摆脱，最终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