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一个傻子，却预知土司制度终将灭亡。

这本书，让我第一次了解土司这不同于汉族的封建土王制度，又在湖南苗族小朋友的说说里看到了土王曾生活的地方，那些照片，用石头垒成的堡垒，封建世袭制，奴隶和自由民… 一切似乎都是巧合，轻描淡写的一层魔幻色彩和丰富的藏族文化意蕴，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麦其土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聪明勇敢，二儿子却是与汉族女人酒后生出的傻子。一天，汉人黄特派员带来了罂粟和枪，使得麦其家在所有土司中强大了起来。火红的罂粟花下麦其土司被查查头人的妻子央宗惊艳，为霸占央宗借故杀了头人和管家多吉次仁，为最后埋下伏笔。那时候土司便是王，无人敢反抗。

罂粟让其他土司眼红，到底是种粮食还是罂粟？其他土司静静等待麦其家做决定，最后由于耽误时机迟迟不肯播种，加上北方严重的霜冻，只能种上生长期较短的罂粟。麦其家粮食丰收，免了一年的赋税，而其他土司却为粮食发愁。饥荒之年，老麦其为了挑选继承人分别让两个儿子去了南方和北方。“傻子”去了北方的仓库，陆续有土司过来借粮买粮。第一位来的是拉雪巴土司，还有那些脸上饿出了青草颜色的饥民，围着北方装满麦子的堡垒绕圈子。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百姓一个接一个死去，转着转着，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傻子”少爷下令让卓玛炒麦子，炒焦麦子强烈的香气叫这些饥饿的人昏过去了，你看，麦子有着比枪炮还大的威力。第二位来的是茸贡土司，带着她的女儿塔娜，有人说对比塔娜更喜欢卓玛，无论是先前那个予以少爷男女之事的侍女卓玛，亦或是日后与银匠结为夫妻后跟随少爷到边境的厨娘卓玛。一直相信少爷最初的爱之心是卓玛给予的，是她让他知道爱最淳朴最真实的爱的意义。当卓玛见到银匠时恳求少爷哪日有权为她安排婚事，便将她许给银匠吧。那时少爷第一次有了想做土司的冲动，多么直白的冲动。但当少爷说真的忘掉那个卓玛了，再也不会想她时，竟觉得悲伤；对于塔娜，她是美丽的妖精，拿着她的美丽作为不守妇道的借口，觉得他人的追逐是其魅力的体现，美丽是人人都喜欢的，但如果以其为任性妄为的通行证真的让我喜欢不起来。最后塔娜成了少爷的妻子，也许塔娜是不甘心嫁给一个傻子，不甘心让一个傻子成为茸贡家土司继承人的，可为了粮食却毫无办法。

印象深刻的是新派僧人翁波意西，他认为天下就不该有土司存在。他说，凡是有黑头藏民的地方，都只能归顺于一个中心——伟大的拉萨。而不该有这样一些靠近东方的野蛮土王。他说“为什么宗教没有教会我们爱，而教会了我们恨？”，这样一个新派僧人在与活佛辩法时胜利却因触犯土王被下令斩首，却因“傻子”的喜欢最后只是被割去了舌头，留在了土司家作了书记官，记录了最后一代土司。

少爷后面一直有两个跟班，冲动好胜的索郎泽郎还有总是红着脸的行刑人小尔依。说是奴隶更觉得他们是少爷的朋友，索浪泽浪最后为了替少爷出气抓回塔娜胸口被别人打成了马蜂窝，少爷是痛苦的。在麦其家堡垒被炸毁的那一刻，旋风越旋越高，里面，看不见的东西上到了天界，看得见的是尘埃，又从半空里跌落下来，罩住了那些累累的乱石。这时候，少爷在心里呼喊的亲人，叫道：“阿爸啊！阿妈啊！”

还叫了一声：“尔依啊！”

也许这就是《尘埃落定》的意义。

白色汉人与红色汉人最后的战斗，导致土司的灭亡。红色汉人惊叹少爷能在北边建立一座自由的贸易市场，留下了他想和他成为朋友。可是，多吉次仁的大儿子还是刺杀了他。他知道难逃一死的，本来是那么多的机会抓住多吉次仁的两个儿子，可他却放过，也许真是个“傻子”吧。最后他问了多吉次仁的大儿子“你叫什么，你的家族姓什么？”回答的只是锋利的刀子刺进皮肉的声音。

最后，我也不知道少爷叫什么，也许是个“傻子”吧。

有轻轻的魔幻薄纱蒙在书页上面，有淡淡的忧桑熏香从书里升起，看书的时候很小心翼翼，像老去的感觉，也像缓慢成长，不像出生或者死亡。傻子少爷叫什么名字？我忘了还是他没说？十几岁的时候，我看了一点小说翻拍的电视剧，现在清晰记得他十三岁躺在床上的样子，后来他把卓玛推进了树林。我那天看电视剧的时候，外面天黑了，我一个人，没有开灯，我妈在厨房里做饭，其他人在做什么我忘了。高中时，我的想法是把新华书店三楼的茅盾文学奖的书架看完，我看的第一本小说是《穆斯林的葬礼》，后来是《平凡的世界》，我就认定了茅盾文学奖，那时候整天抚摸着阿来的《尘埃落定》，却没有拿起来看，想着是要读完的。好啦，现在读完了，两天多下班后的时间。让我来评论这个书了，我的感觉却跟书里的故事一样，不能正面，只想在边缘游走，用爱恨情仇太重，用荡气回肠太重，用土司史诗就更重了。我不知道怎么评价。这是一个老人讲述的故事，我们都只要静静听啊，好与坏的价值判断突然就给流水加了堤坝，有了不舒服的棱角和框架，要像烟，像水，像雾，在我们的记忆里静静飘着，阳光下的尘埃，等着时间把它降落，我们不要干涉了吧。

每个群体好像都需要有一个领导。狼群有头狼，羊群有头羊，人群有头人。自古至今，从炎帝开始到历代皇帝，到主席。我们一直有头人的存在，好像是造物主特意的安排。头人制定规则，颁布法律，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或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卑鄙的头人不断提高法律的底线来压榨人民。高尚的头人不断优化法律制度以提升人民的幸福感。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皆是如此。

最近对两个词很有感触，一是情绪，二是自由。就像女人会引起男人的情绪波动一样，很多时候感到情绪不受主观意愿控制，难以抑制，对情绪崩溃感同身受。关于自由，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是绝对自由的，我们有法律的制约，有社会舆论的制约，很多时候需要抑制自己的真实情绪。越长大越觉得压抑。

仰望星空时，不知道星空有多少次被人仰望，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与其他人有着类似的轨迹。

我来到这个世界，扬起尘埃，我消失在这个世界，尘埃落定。和尘埃扬起前一样。